身体的智能：1.1思维、认知和智能
到目前为止，假设每个人都对术语“思维”的内涵有一个较为清楚的理解，我们还未作深入思考就已经使用了“思维”这个术语。让我们更接近地看看这个术语，直觉上，思维与自觉或者缜密的思想和某种深奥或抽象的东西有关，这同时也是在心理学词典中的定义方式。这个概念的问题在于其依赖于“某个过程要么是，要么不是自觉性的”假设。但也许事物并不是如其第一眼看到的那么清楚。这里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为什么。
新生儿思考么？我们不能肯定，或许他们不能，或者更为合适的说法是可能他们没有成年人思考的那么多。那么几天之后呢？或者几个星期之后呢？当然几个月或几年之后，他们就会像我们成年人一样清楚地思考，我们确实这么认为。但是如果这是真的，这引出一个问题，儿童在什么年龄真正开始思考的？这个问题十分难以回答，但十分清楚的是他们的技能伴随年龄的成长逐渐得到提高，可能以后他们的思考能力也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得到提高。这种观察思考的方式，乃至更广义的观察智能或认知的方式被认为是一种发展的途径，也就是假定思考的能力随时间而发展的。从这种观点看来，问题从一个智能体（一个动物、机器人或者人）是否在思考转换到了实际上进行了多少思考。换言之，我们可以脱离思维的二元性观点的限制，思维的二元性是指一个智能体要么思考要么不思考的特性（在本书中，当我们不希望区分人、动物和机器人，也就是说我们所说的这个“智能体”包括全部这三者时，我们使用“智能体”这个术语）。我们在本书中所谈论的智能是普遍性的智能，它不只适用于人类，而且在一定的程度上还适用于动物和机器人。例如，智能体具有很有趣的智能特性，这些特性是诸如茶杯、岩石等非智能体所不具有的，我们将在第4章中详细叙述。
很显然，随着有机体的成长和成熟，思考的能力也在日益增长。但是，即便是成年人，思维依然是一个模糊的术语，对于多数人意味着有意识的思考。可是意识也是一个同样模糊的概念，我们同样可以将其想象为一个连续的，而非一个非此即彼的概念。我们猜想细菌、昆虫、鸟、老鼠、狗、黑猩猩以及人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程度的意识，而不是有或者没有意识。此外，在临床心理学中，还有无意识思维这个概念，即使我们没有有意识地觉察到它们，这种思维仍以一般来说不太受欢迎的方式影响着我们的行为。因此，与其尝试提出思维或意识的定义，还不如把我们处理的对象当作一个连续体、一个渐变的现象。我们同Douglas Hofstadter站在一边，Douglas Hofstadter在他的一本充满智慧和娱乐性质的书Metamagical Themas中悲叹这个事实：当面对诸如生命和意识等神秘现象时，人们似乎对黑白分辨有一种冲动。他补充说科学的向前发展似乎迫使我们更加清楚地接受这类特性的中间状态
（Hofstadter，1985）。
意识是一种奇特的东西，它非常有吸引力，但又实在是难以琢磨。因为它与主观体验相联系，难以进行科学的考察。但是近来大脑成像技术和神经科学的进展已产生了既震撼又令人迷惑的结果（如Crick，Koch，2003）。一个极为吸引人的议题关系到意识在自由意志中的作用，这在聚焦框1.1中作过简要描述。本书中将不以意识为主题。一些人似乎认为除非我们已解释了意识，否则我们对于智能一无所知。
我们希望能够使读者信服，那是一种误解，通过探究具身性思想，我们能够获得对智能的深入理解。但是我们也感觉到，因为我们讨论认知如何从一个物理具身化系统中涌现这个问题，而且许多人似乎认同意识与认知有关，所以，我们的论述将最终有助于对意识的理解。
认知同智能紧密相关，是另一个模糊而普遍的术语，该术语经常被用来指明智能体中那些非直接同传感器或运动机构相关的过程。认知过程的例子包括抽象问题的解决和推理、记忆、注意力和语言。此外，如我们将见到的，如果我们审视这些现象的内在机制，将发现认知不能够真正被区分于其他（非认知）种类的感觉―一运动过程。如我们后面将要讨论的，可以说简单的行为甚至如走路或拿起一个茶杯也有其认知性质。知觉是认知心理学的一个重要的分支，很明显与感觉过程直接相关。
Lachman等（1979）在他们著名的《认知心理学和信息处理》（Cognitive Psychology anc Information Processing）中应用一个电脑的隐喻来描述该领域：“认知心理学探讨人们如何获取信息，如何记录和记忆信息，如何进行决策，如何改变他们内部知识状态并将这些状态转换成为输出”。认知有时候是个用得比思维更加普遍的术语，因为它无需隐含意识。但重要的是要记住，尽管同认知相比思维是更加抽象的概念，但思维并非一个非具身过程：正如我们所见，就像认知一样，思维似乎直接同感知–运动以及其他身体（即生理上的）过程有关。
需要描述的最后一个术语是智能，它很类似思维和认知，但是被典型地以一个更加普遍的方式应用。智能没有确切的定义，但是我们并不认为这是不好的事情。贯穿本书，我们一直会注意阐明我们正在讨论什么，但是同时我们不会陷入到关于定义争论的沼泽中。我们将会看到在一些文献中被定义的概念如学习、记忆和感知之间，从内在机制的观点看并非是明确可分的。例如，学习和记忆总是涉及知觉；例如，瞥见在酒吧的一个朋友，我们所感知的由我们的记忆来决定，当然，我们的记忆亦受到我们所感知的事物的影响。如我们在后面会看到，这些术语被外部观察者用来表征某些行为，所以十分随意，即这些定义更多取决于观察者，而不是观察到的现象本身。
还是回到智能。智能在Penguin心理学词典中的条目以“心理学中，很少有概念受到如此热情的关注，很少有概念如此彻底地难以解释”作为开始（Reber，1995）。
如果Reber的说明是关于这个术语的定义，我们宗全同意。可是我们不同音智能本
身难以解释的这个观点。我们申明这本书将解释它的很多方面。在我们转向阐明智能的神秘之前，我们介绍一些另外的术语。
我们一直使用术语“智能体”来表示人、动物或机器人这类讨论对象。在日常生活中，这个词指一个为我们提供特定服务的保险经纪人，一个为政府打探消息的特工人员，或者一种同其他物质产生反应的化学制剂。本书中，我们不以日常生活中的意思使用这个词，正如Russell和Norvig在他们关于人工智能的经典教科书中的定义（1995，p.33）：智能体是“可以被看做通过感受器感知其环境并通过效应器来作用环境的任何事物”。换句话说，智能体不同于像岩石或茶杯这类物体，它们仅是被动地承受外力，而不能主动产生反应。此外，我们对具身化智能体特别感兴趣，具身化智能体能够影响环境，并受环境影响。软件智能体这个术语是指某种电脑软件，如用于搜寻信息的网络智能体，它们不是具身的，因此不会在本书中进一步探讨。
最后，我们对机器人这个术语的运用也将更加宽泛。该词起源于捷克语的robota，原意是指劳工或奴隶，意味着机器人最初目的是为人类工作。因而工业机器人是最符合这种含义的“物种”。可是，对于本书而言，它们并非主要兴趣点，也不会深入论述，因为它们的行为本质上是被预先编程的，而且它们不会告诉我们许多关于智能本质的东西。我们期望这些工业机器人正确完成我们希望它们做的事情，它们应该不会自作主张地突然产生一些有趣的、出乎意料的想法或者行为。在本书中使用的机器人这个术语是指：不论是否为人类做有益的工作，但具有至少某些在前面讨论过的智能体特征的机器。这包括拟人机器人、宠物机器人、娱乐机器人、服务机器人和救护机器人等。在第11章我们将回顾和分析不同种类的机器人。
一个特定的机器或装置是否应当被称为机器人是极为随意的，而且不能被准确定义。
将所有这些记在心里，现在让我们直觉地熟悉智能，并探索它的魅力和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