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个亲密的人之间，语言上的冲突不仅可以存在，而且对他们相互的关系还是有帮助的，十分必要的，在夫妻之间尤其如此。但许多人，包括相当一部分心理学家和精神治疗专家，却认为这种新的科学观念过于偏激，甚至太危险。我们则不以为然，并且能证明我们的看法是正确的。在我们设在加州贝弗利山的“团体治疗中心”里，我们发现能互相争吵的伴侣也正是能长相厮守的――其前提是他们知道如何适当地进行争吵。
正确地进行争吵的艺术，正是我们所教给到中心来寻求婚姻咨询的伴侣们的内容。我们的训练方法并不简单，也不的成功地运用到每个人的身上。训练需要耐心及良好的愿望，还要善于应变，接受各种新方法，处理每个人内在的冲动。最重要的是，这种训练需要敞开的心扉――向理智敞开，变化敞开。我们的大多数顾客都能很快地掌握婚姻之战的艺术，对他们来说，其结果是令人十分满意的。我们相信，任何夫妻、情侣只要有诚意并强烈地希望改善关系，便一定会达到同样的结果。
当我们的受训练者们按照我们所设定的方法进行争吵时，他们会发现生活在一起的双方之间的内在紧张感及挫折感会大大减少。因为他们的生活中很少有谎言和压抑，而且
在他们彼此间有些厌倦了，但却很少争吵。今晚的情况和以往不同，米勒先生急于给这位朋友留下・个良好的印象，可他的妻子却晚到了20分钟，比尔很生气，他叫来・辆出租车，于是好戏便开场了：
他：你为什么来得这么晚？
她：我已经尽量赶了。
他：什么？难道你是其他人吗？你母亲也从来没准时过。
她：这两件事毫无关系。
位：去你的吧，你和她一样懒。
她（提高了嗓门）：不许你这么说！是谁每天早晨从地板上捡起你的脏衣服去洗？
他（嘲讽但有节制）：我每天都去上班，你整天都在干吗？
她（大叫）：我每天都在为你挣的那点钱节衣缩食。
他（转过身去）：我为什么要为你这个让人讨厌的东西拼命工作？
米勒夫妇从这场遭遇里一无所得，只是徒然毁掉了一个美好的夜晚。而另一方面，受过训练的争吵者却能从中获益匪浅。他们会注意到虽然这场吵架有充足的理由（女方到得太晚），其实仍然是件琐事，不足以使双方动怒。米勒夫妇长期以来积压的怨气太多，一点小事便会一触即发。双方都
在亲密的关系之中，彼此不闻不问并非好事，这样也许会导致夫妻之间永远的厌烦，互相孤立、各行其事。家庭中的沉默并不一定意味着和平。实际上，这些沉默的人也和其他人同样有不满和愤怒。归根结底，什么是愤怒？愤怒就是当希望达到的目标受到阻碍时所产生的基本心理和生理反应，或在异常关心的事情上不顺心时的表现。因此，如果夫妻之间没有争吵，就不能称得上是亲密关系，真正的亲密是不会漠视对方的敌对情绪的，因为这种敌对情绪是不可避免的。
下面有个例子便是在某个夜晚，一对从不争吵的夫妻之间进行的对话：
他（打着呵欠）：你今天过得怎么样，亲爱的！
她（愉快地）：很好，你呢？
他：哦，你知道，还是老样子。
她：要一杯加冰块的马丁尼酒吗？
他：随你的便，亲爱的。
她：你待会儿要做什么事吗？
他：哦，我不知道……
在这个提防着吵架的家里，整个夜晚他们从彼此的交谈中什么也没有得到。长此下去，必然会导致心理上的离异。
还有另・类逃避吵架的人，虽然在交谈中谈及重要的事
情，但却没得到好的结果，我们称之为“表面上的顺应者”，下面是一位“顺应”的丈夫与妻子的对话：
妻子（舒坦地坐下来，准备好好谈谈）：妈妈要从纽约来看我们。
丈夫（随声附和）：这挺好啊！
其实这位丈夫在心里叫道“哦，上帝”，他没有把这些说出口来，是因为他受不了妻子的唠叨。于是他的岳母便来了，由于岳母大人的到来而引起的大妻之间的争吵，恐怕要比这位丈夫当初极力避免的要严重得多。这位丈夫也表现了另一种夫妻之间常有的现象，就是期望妻子能看出他对她母亲来访的真实感觉。他内心里是这样想的：“如果埃米爱我，她就应该知道我不希望她母亲在我忙的时候来看我们。”不幸的是，大多数人并没有这种识破他人心事的本领。
本书要阐明的是如何发现彼此的距离，这里我们要先谈谈如果不进行这方面的努力的话，可能会有什么样的危险。
只有很少的夫妻似乎能意识到不互相平衡、交流的结果会导致婚姻危机，甚至离婚。下面的一个例子是克迈特・詹姆斯夫妇。
许多夫妇在做爱时装出一付很热情、满足的样子。在某些婚姻中，双方在这上面都制造假象。在詹姆斯家里，则是妻子在伪装。真正的亲密关系是要把性的问题坦然相告，而在表面的顺应关系里则只有伪装。问题在于除非双方能真正
关心对方，否则“伪装”只是一层危险的外衣，薄薄地附在发炭可危的婚姻关系上。
詹姆斯夫妇结婚已经8年了。有一天晚，做爱后，詹姆斯先生正在为自己刚才的所为而得意，妻子却在生他的气，因为吃晚饭时他拒绝讨论一项重要的家庭经济问题，然后他又把衣服扔得满地都是。通常她都是克制自己的不满以求太平无事。现在，她无论如何控制不住白己了，她早已准备给他点厉害瞧瞧，长久以来积压的怨气如同原子弹突然引爆一般倾泻而出。这种核爆炸的危险笼罩着每一对从不争吵的夫妻。詹姆斯夫人对丈夫这样说：
“你知道，刚才的一切都是我假装的，实际上我从未兴奋和满足过。”
这些话实际上已经拉开了“核战争”的序幕。
詹姆斯夫妇在进入我们的争吵训练中心接受训练之后，遂渐改善了相互之间的关系。我们首先给予他们的建议是：
明智的夫妻总是根据“战争”的严重程度来选择武器。芝麻大小的事完全不必进行“核战争”。我们有时这样警告受训者们：“别把原子弹扔到卢森堡！”
“逃避吵架”有时虽然不会导致爆发，也会带来许多后患。哈罗德・杰克逊夫妇便是一个十分典型的例子。杰克逊夫妇已结婚二二十余年，有两个惹人喜爱的孩子，人们都认为他们的婚姻幸福美满。杰克逊先生身为业务经理，年薪两万多美元，妻子衣着人时，打得手好桥牌，两人在社交场合都能侃侃而谈，应付自如，但杰克逊先生在家里却很少开口，遇事多半随妻子的意，家中倒也分宁静。
不料，就在他们的二儿子离家上大学之后的一天，杰克
逊先生趁妻子去逛街时，收拾衣物离家出走，没有留下出音只语。杰克逊太太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从律师那儿得知丈夫打算永远离去。他和往常一样，平静而不想争论，而他的妻子却惊恐万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朋友们也很惊讶，都不相信他们的婚姻会破裂。几个星期之后，经过朋友们的极力劝说，这对夫妇来到我们中心，参加“争吵训练”。
在我们的劝说之下，决定由杰克逊先生开始，参加我们中心的一个“自我发展小组”，与其他8名同样有婚姻危机的人一起参加治疗。杰克逊先生在小组中逐渐了解到，他对妻子所表现的“沉默法”并非是合作或有耐心的表现，而是不合作、甚至表示一种敌意―――虚假和错误的顺从所掩饰的敌意。他承认从未和妻子平等相待，在她掌握家中大小事情的决定权时，他也从没把自己的感觉说出来；当她决定他们应该如何时，他总感到很烦。但他每次都毫无例外地随她的意思做了，即使内心十分厌恶也还是去做。偶而他会略表抗议，但是没有把内心的感觉清楚地表达出来，结果发现妻子更坚持、更固执，因此他就变得更加沉默了。
开始时杰克逊先生拒绝接受吵架训练，他说，如果任由自己和妻子进行无谓的争吵，会有损于他的尊严，这违背他的“价值观”。原来他那德国籍的母亲从小就灌输给他句格言：“雄辩是银，沉默是金”，他对这句古老的格言一直深信不疑，因此他相信自己的“白我控制”要比妻子那“喧闹的专权”更好。
经过6周的训练，我们已经能让杰克逊先生了解到，据理而谈比“沉默是金”更有效、更值得，因为后者只会使双方的矛盾越来越深。在治疗小组中，杰克逊先生还练习了“说
出来”及“打回去”，对象是・位跋扈的妇女（扮演他妻子的角色）。他和她讲理、争辩，当最后终于达成协议时，他分得意。
然后，杰克逊先生便进入训练的第二阶段，这时候的治疗小组由二到三对夫妻或男女朋友组成。由于杰克逊先生已经在第一阶段中学到了肯定自我的重要，现在他发现自记能重新面对妻子。在这个阶段中，他领悟到过去认为是无可理喻、专权跋扈的妻子，居然也能和谐相处了。更使他惊讶的是，原来妻子也愿意他能确定地表达自己的意见，为家庭决议分担一点责任，于是他的表现更得到了妻子的欢心。最后，杰克逊先生终于也能享受到真正亲密关系中的索取和给子。他辞退了那位为他办离婚的律师，步入另二十年美满婚姻的道路。我们觉得杰克逊夫妇又重新开始了崭新的，永不分离的婚姻。
杰克逊先生和今天的许多入一样，认为“攻击”是个不好的字眼，许多人对内心的不满和敌意都觉得十分隐秘。我们最初在吵架训练中，要求夫妻们把在家里的争吵录音，然后带来和我们讨论。但这套方法效果并不好，因为他们都很聪明，只在认为吵得“有意义”的时候才按下录音机，觉得吵得“没意义”时便关掉。有的夫妇不愿录下音来，主要是怕听到自己愤怒的声音而感到尴尬。
总而言之，在现代社会里“愤怒被认为是禁忌的，既不
“绅士”，也不“淑女”，是不好的，不成熟的。一提到“吵架”，就会使许多入浑身感到不舒服，于是他们便尽力维持那其实并不和平的“宁静”。
夫妻之间在心里说：“亲爱的，我是如此爱你，绝不会和
且只要是人，总希望把自己的看法表达出来，除非是那种绝对逃避吵架、畏缩如鼠的人。成熟的人在表达自已想法的时候，难免产生争执。“一家人去何处度假”就是一个典型的争吵话题。
“山上景色宜人，”丈夫叫道。
“海边好玩，”妻子也叫道。
这一类意见的冲突常常很自然地引起夫妻之间互相区气，但是有许多人认为夫妻之间不应该有冲突。“我们从未吵过架！”他们骄傲地说，其实他们是害怕争吵。有时稍闻到一股“火药味”就害怕，殊不知生活中有一些微小的压力对人的精神有刺激作用。有些人是“吵不起”，因为他们还要共同生活那么多年。他们唯恐其中一人抬高了声音，另一个也会高声跟进，他们害怕对方的眼泪，怕自己失去控制，怕被对方拒绝，怕对方拂袖而去。
事实上，我们发现受过训练的夫妻在吵过之后往往感到更亲密。我们深信“一日一小吵，能把婚姻辅导专家赶跑”。
而只有初来中心的人才会怀疑这句话。
心心理学家哈洛博士观察了几代猴子，发现配偶之间在表达爱意之前，必然会先相互表达敌意。但当他将一组母猴训练成平静，机械、不会争吵的猴子时，观察到它们生养出来的小猴行为大致正常，只是没有性爱行为。
另~位动物行为学家洛伦兹也观察“爱的结合行为”，发现“一群鸟类中最富有攻击性的那只，也就是最忠实的朋友，哺乳类亦然。就我们所知，这种结合行为只发生在具有攻击性的动物中。”的确，埃里克森这位研究心理成熟的心理学家也说，人之所以达不到亲密的关系，是因为无法参与有
意义的争执。
生气可能有用，因为它至少表达了一些想法。除非刻意掩饰，否则生气也和其他情绪反应一样自然真诚。惹一个人生气时，最能看出他所关心的是什么事，他关注得有多深。
由于夫妻之间不断地在衡量他们有多关心对方（“你讨厌我了吗？”），有时他们惹对方生气，就是为了试探对方关心他的程度如何。先稍稍进行一点挑衅，看对方恼怒到什么地步，这种吵架吵得好的话，能使双方彼此更了解，但必须要注意重点不是互相伤害，而是在于相互解决实际的冲突。情侣们也会发现，爱里加进一点攻击性，感情会更深。在这种真正的关系中，苦与乐、悲伤与欢欣的情绪都能自由地表达出来。
因此我们相信，任何亲密的关系之中都免不了攻击性的表达，也就是“说出来”，问对方“怎么回事”。然后在两者的差异之间取得协调。当然这个过程会造成压力、但是受过我们训练的人都能接受点；冲突的痛苦是真正持久的爱的代价。人只有学会适当地处理恨意时，才能自由地表达爱意。
“恨”听起来是个很强烈的字眼，其实并不然，当对方顺着我们的心意时，我们感到“爱”，当对方所做的和我们的期望不符时，我们感到“恨”，这也就是婚姻中的高低潮。不幸的是大家都对它逆来顺受，因为有句话说：“有了它，出问题；没有它，也不行。”这是多么消极的想法！我们中心里的看法相对比较积极：首先，能改善两人之间关系的，主要不是爱的一面；其次，攻击性的处理不仅可以学到，也能积极改变两人之间的关系。
其实，敌意和冲突的存在并不象一般人所想象的那样，
会使爱消灭。恨意的产生经常使双方的关系更亲密；如果爱与恨都不能使・对夫妇动容，那么关系就恶化了。漠视对方的愤怒和敌意比漠视对方的爱更糟糕。
很少有人讨论到处理个人攻击性的问题，因为一提起来就令人不舒服。承认自己内在的攻击性是人类的窘境之一。但人们却常把敌意向别人发泄，这就是我们常说的“迁怒于人”和“替罪羊”。
某个星期三的晚上，对于琼斯太太来说，这个夜晚十分难熬。她缺乏欲望，决定今晚不和丈夫同房。由于无法和丈夫妥协，又牵涉进一些其他的事，于是两人便吵了起来。
她：亲爱的，今晚不行，我会什么感觉都没有。
他：那只是你的借口，主要还在于姿势。
她（有点急）：你知道我不喜欢搞那些玩意儿。只要你不生气，什么事都没了。
他（愤怒地）：我这样很舒服，你就是不肯合作。
她（冷冷地）：好吧，既然你非要不可。
他（生气）：哦，上帝，你又来这一套！
夫妻之间为收敛愤怒而转移目标，孩子常是牺牲者。许多父母说是为了孩子吵架，其实不全是为孩f。冲突是在父母之间，孩子只不过是个借口。汤姆和维拉这对夫妇在接受训练之前就是如此。
她：你应该管管孩子，让他们守点规矩。
他：为什么要我来管？
她：因为我要你做一家之主。
他：我本来就是。
她：你不是――我才是！
他：你凭什么是？
她（生气了）：胡说八道！是谁在管教孩子？是我！是谁担负着大大小小事情的责任？还是我！
他（猛吸香烟）：我很高兴你在管孩子，但你倒像个警察，对孩子起不了作用！
她（涨红了脸）：你倒提醒了我！我正要说呢！你让我在家里做乱七八糟的事情，让我在孩子眼中变成“下贱的妈妈”。你倒是净拣好事干，你是孩子心目中“伟大的爸爸”，真让我恶心！
他（颓然跌坐到沙发里）：我和孩子一起玩的时候，你为什么不一起来？我真不明白，那是家庭里最吸引人的地方。我爱我们的孩子，可是在孩子面前你从来不尊重我！
她：哦！你让我怎么尊重你？我管教孩子的时候，你从来都不支持！你听他们今天在说……
他（厌烦地，对她而不是对孩子）：住口！
她（愤怒到极点）：为什么？你不想听？你不算是这个家里的一员？你不愿为这个家负一点责任？
他（开始反击）：我赚钱养家，负的责任已经够大了！
再说我也不喜欢你向孩子唠叨！事实上，我对你真有些受不了…
鲁宾逊夫妇以为他们的争执是为了“父母的权威”、“孩子的教养责任”及“谁是一家之主”的事情。但是，当我们开始治疗时，才发现有更深的问题。原来维拉十分妒忌汤姆对孩子的爱，因为这种爱远比他对她的爱要热切。而对汤姆来说，自从孩子相继出生之后，维拉就不是他理想中的“好妈妈”了，最近更因为维抗对孩子的唠叨，使他彻底失望了。因为这使他想起不堪回首的过去，他母亲常向他父亲唠叨，指责他的不是，而父亲总会在这些唠叨之后痛打他一顿。
维拉也有她的苦衷，因为自从孩子出生以后，丈夫就不再爱她。她想他会以为她考虑的是“我爱孩子胜过爱他。我只当他是孩子的爸爸，而孩子是我的喜悦、我的骄傲和成就。”然后她想“他妒忌我对孩子的爱，他不爱我，目的就在于要惩罚我，他要独占对我的爱。”
在治疗小组中，由于彼此坦述事实，从而瓦解了这一系列错误的想法。他们用下一章所提的方法，把自己内心的感觉、需要和期望互相表达出来，于是教养孩子也不再成为问题，也不须指定由谁负责，而是视情况而定，由两人共同管教。
愤怒是人性的一部分，可以转移、疏导、修正或压抑下来，但绝不会自动消失。因此我们才引导人们努力面对它，并把它适当地消除。
我们相信，人们之所以无法处理个人冲突，其主要根源在于美国家庭结构的危险。当今家中父母孩子之间的沟通已经断裂，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误人吸毒的歧途，追寻–时的享
乐。目前美国社会每三对夫妇中就有一对离婚，而且比率还有增高的趋势。
数百万对夫妇则仅在肉体和法律上还是夫妻，而在心理
.毕已分离。颓唐、倦怠，偶尔的不忠，“都是为了孩子”的借口，这・切比比皆是。没有人统计过这个数字，但是我们确实知道许多夫妻实际上是在貌合神离地什活，或者出于社会、宗教、经济、法律的压力，或者因为害怕生活改变而勉强在一起。
哲学家们说：现代人是疏远的，他们深深陷于孤独之中，但对别人的亲近又怀有敌意。他们把这种疏远感归咎于人的焦虑感太强及生活中遭受挫折。但实际上哲学家们因果倒置，令人不能忍受的倒不是疏远感.而是亲密感。
我们现在已经进人心理上的冰河时期，除了偶尔迸发出的一点热情之外，西方的文明生活中已经没有真正亲密的融合。我们对“亲近”既渴望。又渐渐无法忍受，这可真是一大矛盾，夫妻，父（母）子，朋友之间亲密关系的维系，恐怕已是炭炭可危。我们相信这种危机的严重性和原子弹爆炸的危机不相上下。
为什么这个间题会在今天发生？不久以前，家庭还是个大部落，而不是小核心。同一部落的人经常摩肩接踵，知道彼此的事情。那时的人很少有隐私，但却常能分享苦’i乐，得到别人的关心和帮助，生活像一潭清水一样浅显易见。而今天人人都知道家庭要解体了，我们很少看到令人快乐的事，只是嘴里谈谈面已。即便是交谈也越来越专门化了。人们常常谈些只有专家才懂的术语。一个导弹专家从办公室回到家里时，有谁会来分担他的甘苦呢？
这种趋势使得人自身处于“孤独的群众”之中，于是人们推崇独处和自主，以为就此可以解决亲密的问题，于是，婚姻关系就变成更狭隘封闭的小圈子，夫妻之间的负担更重了，但仍然要履行彼此共享的义务。无论负担有多重，大妻之间仍要顺着对方的步调，i相玩・种游戏。
在亲密关系中，双方可能会认为，处理冲突而付出的最大代价是吵架之后屈服于对方。任何亲密的关系都隐含着
“牺牲自已，顺从他人”的意味。每个人都知道，和谐相处意味着“舍一己之见，成他人之意”。但是，这种屈服的心理代价就是“自己输了”。而在真正的亲密关系中，这种代价就很小，因为并不是一方的屈服，而是双方相互的努力才导致关系的改善。
这就是为什么“使所爱的人快乐，自己也快乐”；为什么
“让对方笑，自己心里也舒服”，同时这也说明了“给予比索取更能让人满足”。因为在真正亲密的关系里，事实的确如此。这也是为什么亲密关系值得去争取的原因。
双方困窘的事，这和我们要求的坦白原则不符。但是我们暂时不管这些，团体的压力自然会消除掉这种默契，而且这种默契的建立经常是夫妻之间真正亲密关系的开始。
有人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亲密还要人教。我们告诉他，那不是一个人天赋的权力或才能，它是在人类能力范围内最需要教育的关系，而且也是一种理智的决定，人必须建立亲密关系，而且也必须把自己性格中的棱角磨一磨，这样双方才能达到亲密的关系。
如果把美国惊人的高离婚率解释为美国人企求逃离亲密，那就大错特错了。其实这正反映了美国人渴望亲密。许多夫妻之所以离异，是因为他们没有找到所渴望的亲密，或因为无法忍受没有亲密关系的痛苦。
离婚和随之而来的再婚.显示了人对亲密生活的压力感到矛盾，但又决定再试一试。单身的成年人占的比例已经大大下降，五十年前的美国大约有1/5的人从未结过婚，而今天有6.5%的女性和7%的男性结过两次婚以上。这个事实告诉我们，离婚的都是“结婚型”的人。
这些人多半存有一种错误的想法，以为自己追求的是甜蜜而空泛的和谐.而不是真正坦诚的关系。能自然地表达不满的感觉，才能更相爱、更了解。还有许多人以为亲密是傻瓜才想要的，他们深信“因为了解才导致分离”的说法，于是就有了假的亲密，彼此戴着面具做起游戏来。于是、婚姻生活变得沉闷乏味，一切都成为公式化、机械化的东西。其实真正的互相了解应该是好的，因为人的大脑能以各种方法接受各种情况、这在孩子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他们天真活泼，对事情的反应不加丝毫修饰。因此我们也要教成
年人卸下面具，消除戒备，至少在和所爱的人相处时要以真诚的面目相待。
许多人不懂亲密还有其他的原因。有人喜欢把亲密和性关系相提并论，其实这完全是两回事。又有人以为亲密就是被对方征服，其实只有对从不吵架的人来说，亲密才构成威胁。建设性的争吵使人自然地表达攻击性，不必去防备，更不怕被征服。
明智的争吵能调节亲密的程度、有时稍微松地一下便会使夫妻之间保持适当的距离――远到彼此不觉得被冷落，但又能自由思考，按自己的意愿去办事，不致于受到太大的牵制。
许多夫妇告诉我们，当他们在清晨一觉醒来后，常常会
“无缘无故”地吵起来。有时是丈夫起床后找不到干净的村衫，或者因为咖啡太淡、孩子太吵；也可能是妻子埋怨丈夫吃早餐时没说几句中听的话，不应该两眼只盯着报纸而对其他事不管不问等。总之，他牢骚满腹，她也火气冲天；他咆哮如雷，她也大吼大叫，并提醒他说她不但昨晚尽力满足了他，而且还一直为他微这、做那，为什么他要像一头凶暴成性、忘恩负义的畜牲一样来对待她？
这仅是无数的争吵之一，我们把这些纠纷提出来，就是为了帮助夫妻及情侣们找到最适当的心理距离，不会近到有威胁感，也不会远到有被拒绝的感觉。夫妻们可以从合理的争执中去发现最好的亲密程度。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劝告夫妻双方不必操之过急，当有人指着另一对夫妻说：“你知道，他们是很亲密的一对”时，也不要羡慕不已。适当的亲密程度是一个理想的目标，并非表面上越亲近越好。而且适合这一
-21―
对夫妇的距离不见得适合另一对夫妇，因此，我们劝每一对夫妇自己去衡量决定。
有一种有趣的衡量方法，夫妻双方可以在家里运用。开始时夫妻二人相向而立，距离15英尺，双方在淡话的同时，有一方开始走向对方，直到身体接触为止，然后慢慢往后退，一直退到他（她）认为和对方谈话最舒服，自在的i离时再停下来，这时，对两人之间的距离进行测量。第次则由另一人走、后退、停、也量一下距离。大妻间的距离几乎都不相同，喜欢距离远一些的，通常便是争吵中先发制人的那一个。
“别靠我太近”，这是他发出的信号。
亲密关系的任何一方偶尔都会发出这样的信号，因为亲密的关系呈现一种交缠的状态，多少都会有倦怠的时候。我们劝夫妻双方正视这种倦怠感，去了解对方所能忍受的极限。如果坚持本着人类慈善的天性，尤限制地容忍对方，那就未免太不聪明了。
我们告诉接受辅导的夫妻们，要用自己的方法去找到适当的距离。如果他们常常为此吵架，我们建议他们和另一对夫妇一起去度假，以冲淡其亲密的程度，或者分别带孩子出去度假。
通常在家里，如果双方都有各自独处的时间，亲密距离的问题就会消失。我们称这段时间为“加油时间”。有些人把房间的一角作为听音乐的地方，要想不受干忧时，就在那儿尽情欣赏贝多芬或被头士；有些人则看书、集邮。受过我160~70年代英写著名流行音乐小组名称。
们训练的人都知道、当对方亮出信号表示：“不要打扰我加油时间！”时不必生气，也不要有负罪感。在“加油”的那一方只不过想休息一下，以使今后两人的亲密关系更加美好。按照旧的罗曼蒂克婚姻的观念，会认为升起自己的吊桥退回城堡“总归是不太好”，但是在真正的亲密关系中，只要不是习惯性的退缩和冷淡，偶尔的独处是有必要的，也是有益的。
我们有个学生是“科学研究协会”的负责人，他妻子都快被他通疯了。因为他几乎从来未和她说过话，与此同肘却常常利用无线电和世界各地的陌生人通话、讨论，这使她强烈地感到自已被拒绝。于是我们建议他们一起去打高尔大球，可这位妻子的上意更妙。她想终止丈夫那种退缩的习惯，决定去选修无线电修理的课程，结果丈夫虽然还不太习惯两人的日光直接接触，但已经能愉快地和妻子谈有关无线电方面的事了。同时在家里也能亲密交谈、因为他已深深感觉到她的聪明和耐心。他想：“如果我在她的心目中是这么重要的话……”
如果我们说在亲密的关系里任何事情都应该一成不变的话，那肯定是骗人的。生活中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变的。如果家里最小的孩子都上了大学，丈夫的事业可能不受什么影响，但妻子的生活却可能有很大的变化，因此他们的婚姻生活必须再加以协调。也许是丈夫不再过分专注于自己的事业，或者多鼓励妻子出去找事做，尽量发挥她被埋没已久的才能。其要点在于情况的改变可以减少彼此的不满和互相攻击。
大约在十多年前，我们的婚姻辅导中心处理问题非常简）3
单，一定的方法就可以得到–一定的结果。那时“攻击”被认为是一个人遭受挫折，憎恨他人的发泄，因此是“不好的”。那时我们强调的是接受对方，给予对方温情和关心。我们努力造成没有冲突的关系，以期尽力避免那“险恶”的战场。
直到有一天，本书的作者之一――巴哈，在加州荒野的山区里，遇到了一件令人难忘的事一
作者和他妻子佩吉，与他们大学时的朋友吉米、南希夫妇一起去山里露营度假。爬了一天山之后，大家都累了，他们在帐篷前生着了火，一边玩牌，一边喝酒。吉米和佩吉输了、突然，南希望着她丈夫说：“吉米，你作弊！”吉米丢下牌，生气地叫道“你真是个蠢货”，然后大步走回他们的帐篷里，南希没有跟进去，坐在原地动也不动，她很生气，整个晚上的兴致因此被破坏无遗。过了一会儿，巴哈夫妇不可避免地听到了隔壁帐篷里他们的对话。
南希：你玩牌为什么搞鬼？你到底怎么了？难道是喝醉了？你想破坏我们的假期吗？现在你马上去向佩吉和乔治道歉。你简直像个被宠坏的小男孩，输不起！
吉米：见鬼！别对我这么无法无天！如果他们不喜欢我的做法，又能怎么样？你干吗要生那么大的气？
南希：因为我也不喜欢你的做法。还有，你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骂我蠢好不好！
吉米：去他的，别胡闹了，来，我们一起亲热一会儿。
南希：你酒喝得太多了，说话声音也这么大。
吉米：看在上帝的份上，外面只有熊。我不知道你怎么24
搞的，为什么不过来点儿？
南希：吉米，我今天不想碰你！你并不是真的爱我。
吉米：去你的，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告诉我这些！你知道，这是我的假期！（一阵扭打声）
南希：别碰我，放开！
第二天早晨，巴哈夫妇发现南希裹着外套，蜷伏在旅行车上。虽然她还在睡梦之中，但看起来脸色紧张，她把自己反锁在车里。
于是，巴哈博：便找来吉米，要和他谈谈，吉米向他解释了昨晚发生的事。
吉米：你一定得帮我，我觉得真窝囊，南希和我要是真完了怎么办？
巴哈：怎么会呢？
吉米：她说我在你们面前的行为叫人厌恶――这我当然承认。她说对这样一个喝酒不知节制、玩牌做弊、性格粗鲁的男人，她一点都没有做爱的兴趣，她让我别碰她，让她睡觉。
巴哈：后来你还是顺从了她吧？
吉米：是的，但我睡不着，越想越生气，也为把事情搞得一团糟而伤心……，这才是假期的第二天！后来我终于睡着了，可不大一会儿又醒了，想和她言归子好，于是便过去要拥抱她。这下可把她给惹恼了，她使劲把我推开，我也真
火了，我惊恐于己竟然那么恨她！我把她踢下吊床，给了她巴掌！我骂她，说她是世界上最差劲的老婆！她哭着叫道：“什么都完了！”抓起衣服就冲了出去，我也随即冷静下来，觉得很可怕。――内疚、愚笨、可耻。我想出去找她，但是外面一片漆黑，而我的手电筒又在你那儿。我全身发抖.祈祷天快些亮。终于太阳出来了，我想她也许会回到车上，便跑过去，谢天谢地！我总算找到她了，但不论我怎么敲窗子，她也不予理睬，我真怕昨晚的事会把一切都给闹砸了。
吉米激动的情绪平稳下来，现在是一验的忧伤。
巴哈：你说得对。这在南希来说是个危机，但在她心中有比玩牌作弊和行为粗鲁更主要的东西。
吉米：什么？
记哈：我不知道，你要多听她说，让她告诉你真正困扰她的是什么。让她畅所欲言，把心里的事一吐为快，千万不要再去逼她，好吗？
吉米：好吧！她说什么我都接受，你知道，我真的很爱她。
巴哈太太则去说服南希开门出来。但当南希一眼看见吉米时，使上前从他手中夺过登山杖要打他，手杖指向他的脸
笑他们。
巴哈：我猜想你们俩今天早晨谈到这些事了。（南希点了点头。）但你以前向他提过吗？
南希：没有，问题就在这里，你不可能和吉米吵起来。
我想直到今天，我们才真的吵起架来。以前他总是叫我“杂种母狗”，或者骂我是“糟透的母亲”，“差劲的母鸡”，然后便开始喝酒，吼个不停。骂完了，他又去挑孩子的毛病，他知道这样会让我……哦，这简直象一把刀！我是如此绝望！我多么希望我们的婚姻生活象样一些。
巴哈：你不能接受他这个样子吗？
南希：不可能！我怎么能一直忍受下去？你还看不出来我的困境？我把整个生命都投入到这个婚姻之中，我不希望白白地把它糟塌了！如果我认定他不会改变，不能达到我相信他能做到的地步、我想我是无法再爱他了。
巴哈：好吧，南希！我想你和吉米――还有佩吉和我也会吵架，因为我们都很在乎彼此之间的关系。如果你毫不在乎的话，你就不会反击，而吉米呢？也许会说：“瞧那个神经不正常的女人！”你还是照你的意思做吧！否则，吉米也许会跑了……
在以后的几年里，我们反复仔细地研究了吉米和南希之间的敌意，也研究了另外…些夫妇的争吵。我们发现许多争吵的背后，都压抑了更为重大的事情，就像吉米和南希夫妇一样。他们之间的敌意如此之深，是不容忽视的。但如果对其他小事（如吉米玩牌做弊）作出强烈的惩罚反应，那就很
不明智了。吉米和南希后来加入了我们的训练课，我们协助他们把上次度假时未曾揭露的事情–一挖掘出来、但是这并不是“有病”。
还有一种人我们称之为“孤独者”，这里指的不是独身的入，而是身属同一个“小团体”共同生活，但却冷漠相视的入。这些入小心翼翼地避免和他入有什么“牵扯”，崇尚“自主”，“亲密”只不过是奇怪的老式字眼。
为什么“亲密”在日前己成为历史名词？因为在家庭里，孩子看不剑什么是亲密，无榜样可循。而现在的英雄人物都是无牵无挂四处流浪的独行侠，是一个人闯天下的“007”式的人物。
电影、小说及电视里强调的是破碎的家庭、破碎的梦想，互相嘲讽――这正与亲密背道而驰。机械的生活，诸如典型的家庭主妇，或阶层分明的人公司里的小职员。奋力地一层一层往上爬，普升、加薪，给人的报酬价值远大于那朦胧不清的“亲密”。入们在间：为什么萝冒不必要的风险？亲密如同股票市场中冒险的投资：赚了当然好，如果赔了可就惨了，最好还是落得一个人干脆些！
于是，有些人便放纵自己，吃、喝、嫖、赌，五毒俱全；有些人则沉迷在牌桌、球场、音响等东西上面，或者投身于某个社会团体或俱乐部，很少和外界接触。在这些情况下，入与人之间是漠然的。而另外有些人成了这种人际关系的牺牲品：大学教授、工程师、公司职员，这些人在家里没有得到真正的亲密关系，在外面又受到阶级制度的压力和打击，于是便造成了有些入强烈的疏远感，只能凭借幻想来达到满足，或者借暴力、谋杀，来发泄内心的不满。
美国在肯尼迪和约翰逊任总统期间，发生过三起骇人听闻的谋杀案，凶手都是这种“孤独者”，这并非是巧合。
第一位是谋杀肯尼迪总统的奥斯瓦尔多，他是一个“畏缩、逃避的小伙子，极不喜欢与人谈论自己”。13岁时，曾有一个精神科医生给他做了如卜评语：“他希望别人对他的印象是：他不喜欢别人。但是因为他不与人打交道，没有造成什么困扰，也不必费心和别人交流。”他反对资本主义，因此娶了个苏联女人，他们只有周未才在起，他常常打她，赶她回苏联去，“他的生活特色是孤独、挫折及失败”。第二位是刺杀参议员肯尼迪的凶手沙罕，沙罕是家中6个孩子中最为内向的一个，很少和家人说话，而且不敢去找女核，也没有朋友。他有个同学说他总是“躲躲藏藏”的，还有位牧师记得他“谦虚而又孤僻”。他对犹太人有强烈的反感，恨他们在以色列的六日战争中蹂躏了他的故乡，因此视肯尼迪参议员为罪魁祸首，把这—切归咎于他的“阿拉伯国家主义的残暴梦想”，
第三位是莱恩，被控谋杀马】丁・路德・金博士。莱恩是家中9个孩子中的长子，弟弟妹妹们有的给人当养子，有的在外飘荡。他上小学时就曾用刀子刺穿过弟弟的耳朵。但是他在外却很畏缩，老师一走到他旁边，他就害怕。他曾因犯案累累而被捕，在逃期间流连于低级酒吧及妓院，有个姑娘记得他很“笨拙”，一接近他时，他便会浑身发抖。
这些孤独的人都有同样的矛盾：他们宁可独自生活，承受孤单的压力，也不愿与人接近，受亲密的压力。这些人多半已婚，或者已有了固定的男女朋友，但他们在心理上不愿相归属，没有真正参与彼此的生活，不愿承受压力和个人
的不满，于是他们宁可分开，而不愿进行合理的争执。我们很少见到一个孤独的人是快乐的，他们多半愤世嫉俗，或者躲在象牙塔里，却不知如此孤独下去的危险。他们没有亲密的朋友，只有点头之交，表面的接触不足以劝诫他们，或对他们有么批评作用。这些人的行为不致于会作奸犯科，但却常常对自已不满、批评，这种自我攻击的极限就是自杀。这时，如果有个老朋友挺身而出，对他说道：“不要这样虐待自己！痛痛快快地把一切都发泄出来，要骂就骂我吧！闷在心甲自责太危险了。”那么，一切就会大不一样，但问题是孤独的人没有这种朋友。
自己无法解决这个问题的，可以找心理医生或辅导专家帮助。但是在许多人的观念里，只有“病人”和“傻瓜”才会去找医生，这是多么错误的想法！来我们中心的人，只有极少数是有“心理疾病”的，对这些人我们给予个别治疗；但大多数属于精神空虚，渴望同别人接近，寻求解决他内心的矛盾――既要与人接近，又不希望被吞噬。
当这些人在寻求辅导专家或精神医生的帮助时，多半未得其所，因为有些地方教他们“爱的艺术”。甚至有人花了大笔金钱进行心理分析也没有什么结果。有时问题出在辅导者本身，他自已内心就很孤独。他们写书、辅导别人，但内心里却在孤独中挣扎，渴求“个人成长”，于是，自然不适合来帮助别人建立亲密关系，再说他们本身的离婚率就非常高。
还有一个关于治疗者本身的更严重的问题，这就是当大妻双方抱怨“不能和他（她）共同生活，但生活中又不能没有他（她）”时，治疗者误认为夫妻之间如果有了问题，这问题只是表面的征兆，主要在反应大妻二人根本上有问题。因
此只要是婚姻存在问题，夫妻双方便都被诊断为有问题，于是就由两位心理医生来进行治疗。
然后他们会告诉夫妻及情们们：“这不是婚姻问题，其根本在于你们俩或其中一一个有心理困扰，太不成熟，过于自私。”
再往后便是考古式地发掘一个人过去内心的冲突和愤懑，最后，和平的互相了解应该取代非理性的攻击，于是问题就不存在了。这种占老的治疗方法，使夫妻之间把问题归咎于对方：都是你有问题，难相处。
然而我们研究了一些典型的亲密关系的压力之后，发现问题多半不在于他们本身，而是存在于错综复杂的亲密关系之中，是这个亲密的系统不平衡了。因此我们辅导的时候是夫妻在一起，或者组成小组，目的在于使他们恢复正常的
“摆动”，我们不把他们当做“病人”。
要杀了对方。到会谈快结束的时候，他们已经吵得不亦乐乎，都急于把压抑许久的感觉一下子渲泄出来。巴哈博士形容当时的情景有如肯尼迪机场发生了飞机相撞事件。最后这些夫妇都相信、努力克制自己，害怕吵起来，的确比承认并发泄不满的情绪而达到真正的协调要可怕得多，最后，他们也和其他受过训练的人样，同意这种看法：亲密的人越想抗拒表达攻击的坦白，他们的婚姻问题就越严重。
经过这种冲击的马拉松式会谈，心理上的解放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他们继续接受医生的帮助，最后没有一对婚姻破裂。
以小组为单元进行训练，要比以个人或夫妻为单元好处多。小组治疗在时间和费用上都比较经济有效，而且夫妻双方也不太依赖医生，小组中的气氛很自然地激发个人成长。
小组中的人彼此问及对方的问题，并不只重视过去发牛的事，更重要的是他们描述当时的感觉及自己真实的一面。真诚的挑战充满整个小组，虚伪、推诿都减少到了最低限度。
在小组中，可以使每一对夫妇都感到自己和其他夫妇有所不同，此外也能感到相同的一面。这两种感觉对两个人之间的默契是有定帮助的。如果某一对夫妇原来以为他们的某种争执是他们独有的，此时却发现原来这是一般夫妇之间常有的争执，他们便会如释重负：“哦，你们也为这事争吵？”于是，问题便突然不再那么严重了。有时，一位妻子在小组中听到另一位丈夫大叫：“我老婆总是认为我应该每一分钟都表现出快乐的样子，见鬼！她简直把我当成傻瓜了！”于是这位妻子听了，也就更能了解她丈夫的心情了。
当夫妻双方把自己头疼的问题和别的夫妻进行比较时，
儿乎都发现别人的问题更糟糕。这当然对他们有鼓舞的作用，他们常常因此发现自己的优点，而且还是其他夫如所不具有的。这个小组使人发现上帝对他们特别的恩赐有多大。
即使万…发现自己和别人不同，因而伤心泄气，结果也可能是好的。每个小组里通常都会有–对大妇真正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只是为了孩子，目前“绝“而不裂。最后他们可能获得我们所谓的建设性的离婚。小组中其他人日睹这对夫妻的情景，或许可以引起深切的警锡。
正逢困扰的夫妇如果被他人视为一律，他们之间的疏远感至少不会再增加。如果他们共同分担“共同失败”的感觉，而双方又希望共同努力解决问题，那么可见他们还是有亲密的愿望，如果真的发现双方的不协调是无法挽回的话，那么分居或离婚也不会带来太大的痛苦或付出太高的代价，更不必闹到对簿公堂。两人都不必感到内疚或推诿责，因为彼此都知道已经努力过了。
有些学术界人上或同行对我们的方法表示不屑一顾，认为太肤浅。按他们的说法，这只是“处理表面上的症状”，并不能造成行为上真正的改变。对饱食精神医学名词术语的人来说，这话也许有些道理，但是在我们中心受过训练的夫妇随时都在证明这是错误的，我们的治疗专家及辅导人员也深有同感。
我们也听说过有人批评这种攻击性的“项日”，说这似乎过度强调情绪的训练，或者用人为的机械化方式去加重精神上的负担，这岂不是象反对儿童“大小便训练”一样吗？我们相信所处理的是危险易爆的东西，如果不进行妥善处理，它的威力可能会导致战争爆发。当然，“训练”带有一点机械化
的味道，但就像你小时候学习拿碗筷、学走路–一样，是学，也是进步。
刚开始实行“争吵训练”没多久的一个周末下午，我们发现这种方法的推进的确分迫切：从8位类似杰克逊先生这种逃避吵架的人当中，我们发现像这样的“驯鸽”如果娶了一头“恶鹰”，他将会陷人多么无法忍受的困境之中！但我们现在面临的另一种情况是：在同一组中有一对“恶鹰”及一对
“驯鸽”，他们也同样陷于困境之中。
在“鹰”夫妇和“鸽”夫妇尚未交换彼此的想法之前，我们先向这个小组简单介绍了鹰夫妇向我们提过的一次争吵，事情发生在车上。这对夫妇结婚14年，他42岁，她33岁，生有一一子一女，鹰先生是一个家具公司的经理。吵架发生在他们参加宴会后回家的途中。
鹰太太（阴沉着脸）：我再也不跟你去参加任何宴会了。你和每一个人跳舞，就是不和我跳。我只看到你死死盯着那个穿粉红色衣服的笨女孩，像个傻瓜一样，真丢人！你知道别人在背后怎么取笑你？我希望不会再有这种事，但我想你还会这样做的。你太让人讨厌了！（哭了起来）鹰先生：不要哭了好不好！你想怎么做的时候总是哭哭啼啼，难怪孩子也常像个小娃娃一样哭！
鹰太太（擦干眼泪）：哭也总比你一天到晚喝酒好！你怎么不去多做点事，培养一些爱好？为什么老用酒精来麻醉自己？
鹰先生（情绪激动起来）：你还说！你花在美容院的时
间比我花在威士忌上的更多。那些人要把你搞的更年轻，结果反而更可怕！为什么你不能打扮得真实一些？
鹰太太（又哭了）：我的美容师至少还注意我、而你呢？你答应过每星期带我和孩子出去玩，到现在我们出去过没有？一次也没有！你说话从来不算话！
鹰先生（努力集中注意力开车）：你今晚精神可真好！
我只想安安静静地把车开回家，你就会叫、叫、叫！我要专心开车，你老是让我分神。好吧、如果我们有个三长两短，那就是你的错……
这个小组讨论起他们这一系列没用的抱怨后一致认为，在这场吵架中双方都想尽可能伤害对方，听了大家的讨论后，烤先生终于说：
“好了，好了，我们知道自己有问题，可我们能怎么办呢？我妻子说她喜欢我，这我相信，当然我也喜欢她，但我们为什么还会吵得这么凶呢？为什么不能好好相处？这一定是在心理上太不成熟。她认为我既笨又没有用，我说她太敏感、缺乏安全感，但是我们彼此相爱。这简直没有道理！我现在只知道这样下去不好，总得有些什么改进！”这时那对“鸽”夫妇说话了。
鸽先生：我们倒很安静，从来不吵，但是我不敢说那让人心里舒服！
鹤太太：其实那才让人着急呢！我知道那意味着我们不
能分享彼此真正的感觉。我们害怕面对不愉快，于是装作平安无事，什么都不说！但是那令人很紧张。在某一方面，我羡慕你们（指鹰夫妇）能把心中的事一吐为快。我们两个在多年的婚姻生活里一直无法做到这一点，婚姻都几乎要瓦解了，我们就是无法交流―连吵架都不能！
鹰先生：那么你们平时究竟谈些什么呢？
鸽太太：哦，随便聊聊，比如：你今天在办公室里都干什么了？孩子们好吗？晚上吃什么？
鹰先生：你们在性生活方面有没有问题？
鸽太太：没有，没有，至少我觉得没有……有没有啊，亲爱的？（转向丈夫）
鸽先生：没有，我妻子在这方面是最好的搭档。
鹰太太：真羡慕你们！我们一吵架，我就没兴趣了！总而言之，除非我先有所表示，否则他不会主动提出要求。因此我们差不多都没有什么性爱，吵架已经破坏了我们的性生活。一上了床，我们彼此憎恨！你们两个从来不吵，常有床第之事。……真羡慕你们！
鸽太太：不，你不会处于这种环境中的！因为如果你在卧室里无话可谈的话，那么床第之事就变得毫无意义。其实我已经开始对性失去兴趣。这就是我们不值得羡慕的原因。我们没有心灵的沟通，你们至少还彼此大喊大叫，那比我们之间的接触要多。
显然鹰大妇和鸽大妇都满求亲密的状态，希望参与对方的成就，相互帮助。只有当夫妻双方不再相互吸引时，才应
了那句俗话：“婚姻表现了两个人最坏的一面。”真正的亲密是越来越甘醇，–有问题就说出来，他们深深关切着对力整个人――包括他的外表、感觉、看法，甚至梦想。
谈到这里，我们显然已经知道没有冲突的亲密关系是不可能存在的，有趣的是各民族在处理冲突的技巧上各不相同。例如犹太人为人肝胆相照、凡事吐为快，而黑人则是个很少交流，拙于表达的种族，这两种人尽管在许多背景及心理上不同，但是这一点差异至少可以解释犹太人犯罪率极低，而黑人暴力事件极多的现象。
我们的意思并不是说，常吵架就…定有犯谋杀罪的危险，而是针对我们的治疗中有85%的人处理自己的攻击情绪时太草率，从而造成情绪不稳定。他们害怕面对现实，于是喜欢掩饰。对这些害怕吵架的人，我们很抱歉，帮不了他们什么忙，只有对那些热诚接受我们方法的人，我们才能给他们带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