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人满足于抢劫奸淫,但没
有发生大屠杀。
上海居民。
1842年2月,亨利·璞鼎查爵士乘“伯兰汉号”到达香港,他发现这个城市自从英国人接手后完全变了样,正在蜕变成为一个现代的、西化的城市。亨利·璞鼎查爵士到达的时候,那里已经修建了一条4英里的道路——那里有二十几家妓院可供香港的征服者和蜂拥而至的建造者娱乐。同时,茶叶贸易在广州继续开展,在英国守军的保护下,鸦片通过香港不断运到内陆。据估计,停靠在香港的船只中有25%都装载着鸦片。
1841年9月,迈尔本和辉格党下台,其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民众对发生在中国的战争不满。取而代之的是罗伯特·皮尔爵士和托利党,虽然在野的时候反对态度强烈,上台之后,他们却没有背离前政府的路线,反而加大了行动的步伐。他们派遣了大约100艘船只前往中国,其中包括8艘新建造的汽船,还有第五步兵团。
郭富手下的士兵一下子从3000人增加到1万人。
1842年5月8日,战事重新开始,地点就在舟山西北75英里的乍浦镇。英军沿海岸而上,直逼最终目标,进攻北京指日可待。侵略者在乍浦登陆,没有受到任何阻挡。直到他们到达内陆的一座庙宇,发现里面有300名中国人,并设置了障碍物,拒绝投降。
英军试图夺取这座庙,但是被围困在里面的人开火,阻止了他们的企图,并且打死一名士兵,打伤其他几名。最后,英军炸开一段石墙,点燃了房星结构中的木头。里面的人进行了勇敢的抵抗,使这座城市的沦陷推后了几个小时,这让侵略者十分恼火。皇家爱尔兰士兵想杀死幸存者,幸好被军官阻止。但是,俘虏再一次162I
遭到羞辱,英军把他们的辫梢系在一起,8个10个一组,让他们游街示众。虽然军官尽力阻止,还是有一些俘虏被当做靶子刺死了。
村庄的失陷要早一些。村子四面的墙更多是装饰性而不是防御性的,矮矮的,没有任何士兵和武器的保护。英军从城门涌进的时候,守军已经逃到了杭州。英军驻扎下来以后,在乍浦看到了惊人的一幕。清军有一个传统:决不能被敌军活捉。他们格守(并死于)这个传统。士兵们毒死妻儿之后,自剑身亡,再现了残酷的马察达1】一幕。皇上派到乍浦的钦差及朝廷官员也都纷纷自杀。
1842年6月16日,英军发动了又一次进攻,攻打长江口的吴淞。控制了这条河,就切断了南京的咽喉。英国人希望占领南京这样举足轻重的城市,可以让中国人回到谈判桌上,并且可以避免攻打北京这样艰难的战斗。因为都城作为政府的象征和所在地,将会得到比镇海或宁波更加顽强的保卫。黄浦江沿岸的炮台向英军船只开火,打死了3名士兵。但是英军先进的枪炮还是堵住了炮台的炮火。战斗在午夜结束。一队水兵和水手在夺取城墙之前,遇上短暂却顽强的抵抗。6月19日,英军不费一枪一弹占领了上海,只在城墙后面发现了两个炮台。在侵略者爬上城墙,打开城门之前,城里的人都逃走了。缴获360门大炮,外加9吨火药。为了防止抢劫,上海民众给了英军30万两白银,但是英军司令无法控制部下,零星的抢劫到处发生。更糟糕的是,当地劫匪也四处掠夺,对此英军假装没有看见,或许这样一来他们自己的罪行便不显得那么可憎了。
一位中国学者目击了当地人所经历的整个悲剧性的过程。曹大学士是一位富有而可敬的政府官员,当时住在上海郊区,家中有围墙,有院子。英国士兵用枪托砸烂他家前门,抢走了一切可以带走的东西,包括这位老人的所有粮食。抢劫者想让他指明他家的银子埋在哪里,一名士兵从后面拽住老人的辫子,一把尖刀架
在他的脖子上,士兵反复大叫:“番饼!番饼!”这个词指的就是银子。地下没有银子,英国士兵就离开了,但是曹一家人的劫难并没有结束。饿了三天之后,他的妻子想办法找到了半只鸡,正当她要为饥饿难耐的家人炖鸡时,约30名中国劫匪突然冒了出来,抢走了这些可怜人在饥饿中惟一的希望。
第二天,曹挨家挨户为妻子和两个儿子乞讨,但是城里已被洗劫一空。对此,曹却有一番惊人乐观的评述,他写道:“外国人满足于抢劫奸淫,城市不战而降,没有发生大屠杀。他们强迫人们干重活儿,比如转移炮台和弹药。他们见谁抓谁,无论是和尚,还是贵族、名人。”a1门外的夷人,已经成了门内的居住者。
虽然上海具有重要的战略和商业地位,英国人却只停留了一个星期,接着就向南京进发。但他们希望在进城之前就结束战斗。
所以,必须占领南京以东50英里的镇江。1842年7月21日清晨,三支英军小分队到达城外。那天非常闷热,20名英军士兵因为脱水死去,这也是进攻者惟一的人员损失。清军从城墙上开炮,但用的是18世纪的一种叫做抬枪的武器,又笨又重,必须架在三角架上。
手榴弹兵打通城市正门,杀死了还没有逃走的清军。2800名清军士兵躲在城里各个家族的居住区。自杀的一幕再次上演。士兵们勒死、毒死家人,或者割断家人的喉咙,然后自杀。清军首领海龄给自己谱写了一个狗葬般的结局。他把所有朝廷文件放在一起,然后坐在上面,点燃火把。璞鼎查在日记中提到这位将军之死时也说他“配得上更高贵、更美好的命运”】。然而城里许多人并不赞同璞鼎查对海龄这种亲手搭建火葬架的行为做出如此高的评价。这位将军死前无法发泄对英军的仇恨,就把它发泄到自己人身上。满人和汉人都认为彼此是不同种族,他聚集了全城无辜
的市民、汉人,凭空指控他们叛国,论罪处死。海龄的命令带有种族屠杀的味道。诗人朱时云(音译,Zhu Shiyun)住在郊区,他指责满人和北京的清朝统治者残忍,控诉政府军队抢劫自己的人民,这说明公众舆论在渐渐转变。人们开始感到,比起统治者来,英国侵略者倒不那么让人难以承受。他写道,海龄将军“处在极度激动的状态。他满城追捕无辜的人们,认为他们通敌叛国。他把这些人交到知府那里,囚禁并鞭打。他只在四扇城门配备大炮,指向城外。在城里,他的所作所为就是逮捕路人,指控他们叛国。任何时候,女人和孩子看见满人士兵,就惊恐地逃走。士兵们则追上去,把他们都杀掉,还向海龄汇报已经处理了叛国的人。海龄对此十分赞赏”。夷人—似异实同一—在坐收渔利。
相比于满人的暴行,公众对占领者的看法在1842年7月24日那一天有了改善。这一天,侵略者中一名强奸犯和一名抢劫犯脖子上挂着牌子,用以警告其他人,但是这件事情带有明显的种族色彩,因为被定罪的是印度人而不是英国士兵。1842年8月16日,侵略者发出了一份告示,正式禁止抢劫,不过这也暗示抢劫仍在继续,因为他们现在命令“抢劫者”交出部分财物,而不是论罪处死。1842年9月5日,英军在另一份告示中不仅使鸦片贸易合法化,而且对此进行了鼓励。英军建议居民到随山(音译,Sui Shan)看看,说那里“鸦片大减价——机会不容错过”。el逃离镇江的时候,市民把整个城市点燃了,英军则抢掠了没有被焚毁的物品。郭富在离开镇江时留下一小支守军,在城上轰开了一个大洞,以免城市以后被夺回。占领了镇江,英国就等于控制了长江上全部军事和商业交通要道。两江总督伊里布在向皇上汇报当时的局面时这样写道:“长江乃是咽喉之地,全国局面都
仰赖于此。现在他们已经切断了我们的盐道和粮道,阻断了商人和游客的通道。这并非金钱癣,却成为我们心头大患。”1除此之外,英军通往南京的道路已经被打开一一作为明朝都城,南京具有战略和心理上的重要性。镇江沦陷,南京大门洞开,进军北京指日可待,侵略军必将侵扰皇上的清梦——因此,天子不惜代价,在其神圣的京城受到威胁之前,结束这场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