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二、为什么戏剧仍将重要
a)
我对戏剧的未来感到乐观，主要原因并非是戏剧号称集才华之大成，以及它偶尔能推出来的几个天才；更重要的是因为在不久的将来，戏剧将会前所未有地被人们需要，被人们渴求。人们将会需要表演艺术来满足他们强烈的兴趣，在表演艺术的2500年的历史上，人们对它们的热情一直如此高涨。
b)
这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合情理。有300多个电视频道为我们播放节目时，难道我们的客厅还不够成为一个大舞台吗？当我们将一块屏幕嵌人墙内，指定一个频道，便能在一块大小和尺寸如我们所愿的地方看到我们所想看的一切，这样一来，我们对娱乐和艺术的再大的胃口也该得到满足了吧！但事实却正好相反。不管新兴的科技对世界上的体闲方式带来多么深远的影响，它对现场戏剧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患。
c)
这不仅因为将戏剧搬上银幕是极其困难的（当然最现实主义题材的戏剧除外），而且与戏剧的性质其实没有多大的关系。即便有像契诃夫这样伟大的剧作家为数字时代写剧本，由瑞德・格雷夫的四代演员参加演出，缺憾仍然存在。这种缺憾就是缺少人际接触、冒险和可娱性。它们正是使戏剧之所以成为戏剧的东西，也是戏剧必要性之所在。
d)
是的，我们能想像一个这样的未来，每个人都缩进自己的小窝里，吃着由机器人提供的食物，同时还服用镇定剂，将自己埋葬在虚虚实实的各种装置中，而且常常迷失在幻想世界的有趣但是虚假的各种关系中。但是政策研究机构的“文化的趋势”研究却提出了另外一种截然相反的前景。它的数字表明在1985年到1995年期间，到剧院看戏的人数占总人口的百分比是呈上升趋势的，而看电视的人数是下降的。人们渴望自己是主动的，有时甚至还希望自己是集体的一员，而不是被动的，孤独地游荡在幻想世界。尽管新的媒体能以假乱真地让我们感受到参与的乐趣，但是它还是将真实隔在了门外。
e)
对于评论家乔治・史泰纳来说，这场电子革命“比古登堡的发明有意义得多。”他在196年说，“我们几乎无法估量在由光盘、模拟现实、电脑空间和互联网组成的新世界里，我们的文本、音乐和艺术将面临多大的巨变。”加上有线电视，“将来我们在娱乐上的选择简直是无穷无尽的。”但这些巨变将“再次使人类高度评价直接的交流。”
f)
这显然很有道理。即使是由最复杂的机器构思出来的最杰出的表演也是固定的、程式化的，也是过去了的，而不是现在正在进行的。它的创作过程已经结束了。我们可以快进或者倒回，可以鼓掌或者喝倒彩，但是那些而孔的表情依旧，声音仍然一样，甚至连音调也没有改变。我们只是接受，我们无法施加影响，更别提改变什么了。人们发现看电影或电视的人总是身于后倾，而在剧院里看戏的人们总是身子前倾。这种形体语言说明了一个真理，不管戏剧如何艰难地使自己平凡化，它始终无法抹去诞生之时对市民生活和宗教所具备的深远影响。戏剧演员们将我们引人现场的辩论之中（尽管有些肤浅），以及将我们引人一定的仪式（尽管有些俗气）。
g)
如果说一部电影的每场演出都是一样的，那么对戏剧来说，情
h)
况正好完全相反。因为在戏剧中没有不变的东西。演员们必须对观众的反响做出反应，而这就使剧本有了千万种倾向性，因为每晚的观众都不一样，而且观众的情绪也时时不同。我们现在不需要大喊大叫或者朝台上扔西红柿，这是以前的观众所为。不管我们的态度是赞同他们的演出也好，反对也好，我们的情感总是追随着舞台的脚光。这里有一种付出与接纳的关系。我们是其中的一员，或者说是一场心理球赛的参与者。在这里，演员和观众之间不断地进行感情交流，而这种感情交流又在其过程中改变了双方。
i)
观众在这里也是参与者。
j)
绝大多数看戏者都有他们自己的快乐记忆。对我自己来说，我依然记得，那次在一家索尔福德的剧院上演的巴巴拉・杰弗德的
k)
《费得拉》时，那家剧院如此破烂，我们每隔五分钟就能听到洗手间的抽水马桶冲水的声音。我还记得，纽约版的阿瑟・米勒的《推销员之死》中的一幕：达斯汀・霍夫曼扮演的威利・洛曼在拥抱约翰・
l)
马克维西扮演的比夫时，表现出一种令人恐惧的默契和温柔的父爱。我还记得爱莲・阿特金斯在国家剧院演出田纳西・威廉斯的
m)
《蜥蜴之夜》时，低声描述在新加坡港附近的一条船上的一次神秘艳遇的情形。
n)
我们很难用言语来描述在这些场合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布莱恩・弗雷尔在戏剧《信仰疗法术士》中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类比，这个戏剧是关于一个能不时创造奇迹的萨满教术士的，他自己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显灵。不过，我们的戏剧舞台和观众厅似乎融为了一体。观众和表演者们同时培养着也分享着深刻的、但又稍纵即逝、同时也是独一无二的感情。我敢说在下一晚的演出中到了这个时候或许就没有这么精彩的瞬间了，因为这种感情的双向交流并不能被预先安排或机械重复。但正是这种不可估量的奇迹把戏据推向了其他机械化媒介所无法达到的高度。要是观众在电影、电视和光盘上看了上千次杰菲德、阿特金斯、霍夫曼或是
o)
马克维西的表演，演员们还能享受到这么多的荣耀吗？当然不可能了。